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充满了对笔下角色丰富而复杂的内在生活的分析。与此相反,卡夫卡作品里的角色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没有完整的名字,没有背景故事,让人觉得他们仿佛昨天才出生。对卡夫卡来说,也是对阿伦特来说,要想理解现代世界、官僚世界,至关重要的地方不在于心灵和肉体之间的关系,而在于人与地点的关系。对阿伦特来说尤为重要的是,某一种地点(如市场)如何能够促使人们彼此间形成关系并共享一个世界,而另一种地点(如沙漠)如何能够让人们无法与他人形成关系,而只关心个体的存活。
正因为如此,阿伦特极力反对心理学,反对这样的观点:既然我们因为尝试在沙漠里生活而痛苦,那么我们的痛苦就来自我们是谁,而非来自沙漠。学习适应沙漠,变得“有弹性”,固然可以减少我们的痛苦,但阿伦特警告我们,仍然能够痛苦其实是好事,我们的痛苦就是矿坑里的金丝雀,一座警钟,就是能告诉我们不属于这个我们发现自己身处其中的世界。当这种“不属于”的感觉让我们向内看、让我们埋怨自己并尝试调整自己时,我们就会变得太过关心自己,太想尝试发现我们哪里做错了,以至于我们只会让存在于我们和他人之间的沙漠变得越来越荒凉。如果说被迫远离彼此、被迫退入我们自己内部是虚无主义产生的原因,那么对虚无主义的个人主义回应就永远不会克服虚无主义,只会有助于虚无主义的永恒化。
如果我是我,我只是我。
当然我也可以是你爹(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