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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好喜欢这个,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合法地享受血腥暴力带来的刺激——在电子竞技里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享受的是人生和荣耀转瞬即逝的感觉,这也是杀人吧,轻易地毁灭一个人给你看,毕竟所有面向大众的职业本质都是动物表演
为时已晚的超长《前程远大》技术性总结
1. 当我们已经有答案的时候可以将问题设置得极其严重
茶最后见到布时,几乎完全幻灭。在精神层面上,他背叛了自身的理念,那个和布共同约定的理念。在关系层面上,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摧毁他和布的关系。在世俗层面上,他失去了名声、前途,面临死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现在都是最绝望的时刻,-100的谷底。
能令读者感到疯狂的办法只有一个:他在和布加拉提的重逢后,带着100的感受离开,从完全幻灭、消沉、绝望的精神濒死中,回到圆满到几乎飘然的重生。这看起来很难,但,其实非常简单。因为促成这个转变的钥匙已经在我们手中。能够毁灭一个人的信念就是能够令一个人复活的信念。这场对话是带着答案进去的。
正因为带着答案进去,所以我们要把情境设置得非常极端,令读者意识不到自己是安全的,令读者担心这一切没有回还的余地,令读者忧心角色的未来,这样他才没有余裕去留意到作者其实留下了钥匙。
这也是卡拉马佐夫兄弟里经常出现的状态:阿廖沙在佐西马长老灵前的一夜里,经历巨大的宗教式的神圣体验-幻灭-再次唤起神圣体验,并且达到高峰。这一切的触发点只有一个,钥匙只有一把: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在一幕内,在极短的时间里拉出巨大的精神变化曲线,这就是那种几乎像癫痫一样令人晕眩的阅读体验的本质。
2. 通过价值体系完成的张力结构
在最后一面里,处境煎熬的除了茶之外还有布。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因此无法违背他的职责——令茶招供,但这也意味着茶的死刑。这是两个激烈对抗的事实,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存在道德问题。
但当这个对抗进入一种价值体系中时,它本身带来的不再是道德问题,而是一种强烈的张力效果:内在的精神生命比外在的肉体生命更加重要。这是茶布的共识。所以茶,一个招供即面临死亡的人,反而在死前感受到了复活。在这个价值体系中,死亡变得不够严重,这令两个精神性的人看起来更加疯狂了。
同样地,迷宫饭的世界观里,灵魂死亡是比生理死亡更严重的事情。在此基础上也有非常多的反直觉设计,只是具体使用和质感上更不一样。
3. 如何刻画意志坚定的人的动摇
荒木在JOJO里几乎不刻画人的动摇,因此他从来没提及过的是:圣人之爱是一种酷刑。即使对圣人自己也是一样。当布完成了他的使命,将他迷失的朋友带回了正途。茶在得到了信念的复活而面临现实的死亡之后,布的感受是什么?他真的幸福吗?
你没有办法从他的内侧去写动摇。因为一旦开始写【布加拉提的心中感到……】,这就是一个太确定的事实,而确切地去写他的动摇,将会破坏之前所建立起来的那种圣人之爱的冷酷性。因此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恶魔:在对里苏特的讯问中,里苏特反复地挑战和质疑他的信念。而布只是以冷酷的、并不展露出动摇的外表对待。
我不需要那种怀疑明确地进入到布加拉提的内心之中。我需要的是这种质疑进入到读者的内心之中,让读者开始询问:在布加拉提的内心之中有动摇吗?
在这里就已经完成了。
在塑造角色时,我们同时能够去塑造的是角色的内部视角和外部视角。内部视角就是最简单的心理描写:【布加拉提的心中感到……】外部视角则是此刻他和谁在一起,谈论什么样的事情,对此做出了什么反应。外部视角的意义是,角色不再独立地被刻画。某部分的心理和功能在一瞬间转嫁到对手戏角色身上共同承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恶魔;小学作文里教唆你睡懒觉的恶魔和督促你写作业的天使;海量言情小说里的僚机女配……
很多言情小说里真正被塑造的角色只有一个,女主角,其他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她内心需求的外在投射,并不具备本身的性格核心。但并不是说这种塑造方法是错误的,只是说不应该被如此孤立地使用。角色A、B、C……分别是有各自性格核心的角色,在某个瞬间进行这种内心向外的投射,并且多向进行,才是这种塑造方式的正确使用方式。这同样是关系的本质,关系的本质就是镜子。这里不仅有A和B,这里同时还有倒映在A心中的B和倒映在B心中的A。理解关系的本质,才能理解关系塑造的本质。
3. 价值体系的重构
里苏特在讯问中对布加拉提的质疑,还有另外的作用:通过挑战茶布的价值共识,让读者可以用一种更多元的价值体系来看待两个人的关系。这个准备是为了预留结尾重击的空间。
我不可能让茶就这么圆满地死去,以一个迷途折返的殉道者的身份。一个东西的状态做到顶的时候,正是破坏它的最好时机。但这个时候茶经历了和布的对话,他的信心和感情都高亢得已经封顶,非常麻烦。你很难把这种能量状态急速降下来。1. 任何大的角色的能量波动,都需要相应体量的情节去处理。2. 茶已经和布加拉提聊过天了,你已经做过一个相当大的处理,理论上你不能再用重笔描写了,读者会疲劳。
在Better Call Saul里,索尔有一个本子,这个本子见证了他的整个生涯,上面写着他经年累月所累积下来的犯罪者客户。然后在他逃走之后,他的办公室被清理,这个本子被当成普通的纸质垃圾,简单地扔掉了。剧里给到的特写是非常沉重的:对于你个人的人生非常重要的东西,对于不认识你的人来说就是垃圾。
这也是前程远大的结尾。这也是里苏和布对话的意义。就好像一张漫长的地图缓缓打开,直到加丘扑到栅栏上,控诉茶是老鼠一样的叛徒,才最终露出了匕首的寒光。加丘不认识茶和布,完全不了解这两个人。他只认识里苏,只知道里苏是自己的大哥,只知道茶的招供把大哥出卖了。
当一个人的感受是100时,尤其是从-100刚升上去时,你很难单独从数值上再去做一个快速又大幅的调整了。因此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要做的只是把这个感受从一个一维的数值(茶布对话),变成一个二维的点(里苏和布的对话),然后把它现在所在的价值坐标系拿走,换成另外一个角色视角的价值坐标系(加丘的控诉)。我就能彻底地破坏一个角色的价值感受。
只有一个人能够看到的东西是幻觉。只有两个人能够看到的东西是爱。能被三个以上的人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现实。这是写作里非常好用的一条宗旨。
当然这篇也有非常严重的缺点:
a. 前段和后段不平衡:
在茶布最后一次见面之前的内容,都写得非常散漫。当然这有原因:当时我写的时候试图对标的气质是偏现实主义题材,如冬至,黑冰……但事实证明写作对标气质是给读者侧看的,哪怕对标了气质,真正操作上要做的事情仍然是拆解结构,对标结构去写。对标气质写垮了之后我感觉无言面对江东父老,开始苦苦琢磨怎么在结尾找回场子,结果你会发现所有重量级处理全部都在最后三分之一的篇幅涌入……导致全篇看起来头轻脚重。
b. pose式的写法:
这不是纯粹的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写作气质。
以强主题导向所构思的短篇,通常会带来强烈的人物性格特质。而追求巨大的戏剧张力,就会带来密集又猛烈的打点。正常的打点之间是一个平滑的过程,但因为我很多时候太追求强刺激,就会在打点中间继续以打点连接。类似于跳舞的人太强调定点的时候流畅性可能会受影响。
在短篇这么处理不是问题,但进入中长篇幅,还是需要更和缓一些的处理,设计更合理的承重结构。
c. 角色的OOC:
茶的价值感和他对布的感情捆绑成为了一体,没有进行分离。显得他的价值感受变成了一种依附在他人身上的情感感受,让他比原著看起来更加软弱。这也是前程远大最后这种激荡的感受变动能实现的原因。
一直是我的缺点之一:主题>关系性>>>>角色个性。我是会先确定想写什么气质的关系,用关系反过来去确定两端的角色性格塑造。当然对于同人来说是问题,不写同人就纯属创作习惯了。
另:写这篇的时候其实是因为觉得主流JOJO读者根本没意识到荒木的残酷性,所以大概往那个方向去写了一下。现在回头看意识到这显然是主题解构式的同人,荒木所塑造的希腊式的精神经过我的本能处理后成为了一种基督教式的精神热狂……不得不说我的本能准确地捕捉到了这种上下游关系
对我影响同样深远的一个影视情节是在我还没成为同人女,只理解异性恋感情的阶段里,一部历史题材电视剧中的男主角被囚禁在反派男的地牢中并被反派男反复殴打最终强奸。男主角逃出后有一段时间无法从先前受折磨的阴影里恢复,女主角始终陪在他身边,听他倾诉那些遭遇。在某一次男主角浑身颤抖着复述那段痛苦经历时,他的脸上除了痛苦,还有一些迷惘,他讲到自己被强奸的耻辱遭遇,讲到最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it wasn’t all pain
幼小的我在面临这个时刻时遭受到非常剧烈的冲击,但当时我并不完全理解。后来很多次我在理解一些事情包括我在书写在安排一些事情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一句。如果是纯粹的恨,纯粹的痛,纯粹的遭遇,并不是人承受痛苦的极限,也并不是人情感深度的触底,我喜欢这里面残忍的说不清楚的部分,喜欢人根本不懂自己在抵抗什么,喜欢人在这些时候的软弱。喜欢人和这个形态的折磨相遇的样子
But it wasn’t all pain
那这里还有什么呢,对你来说?
在想些什么呢